第(2/3)页 张六麻子忽然感觉自己手腕一痛,手中鞭子被夺,再然后是闪电般的一脚重重踢来,一下子就踢在他两腿要害间。 “啊!”这一次,张六麻子是撕心裂肺,剧痛惨叫。 不知何时,方才还在被他抽打的少年一个纵跃来到他面前,将他牢牢压制在狂乱的雨水中。 少年怒吼:“你去死!去死去死去死……啊!” 他握住鞭柄,狂冲乱打。 狂暴的力量戳瞎了张六麻子的双眼,撕烂了他的咽喉。 鲜血迸溅,霎时流淌进雨中。 然而这些流淌进了雨中的殷红血液,却又并没有随着雨水一起被冲散稀释,而是奇异地、像是有活性般聚集成了一团。 而后,这些聚集成团的血液又纷纷在暴雨中倒飞而起。 它们呼啸着,逆着风雨,冲向了正在元沧江中昂首嘶吼的那头巨大怪鱼! 怪鱼吼声震天,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凄怆。 最奇异的是,随着它震天般的怒吼,一并响起的竟还有一道低柔幽怨的女声。 那女子声音似低实高,幽幽传荡在狂乱风雨中。 明明听起来好像断断续续,十分遥远而细小,却又偏偏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耳边。 “人世惶惶,何处不苦?众生戚戚,何处不悲?” 女声如泣如诉:“小女子姓谢名姜,乃是十年前天南道治水钦差谢怀铮之女。 我父为国为民,为百姓奔走,为治理河道与瘟疫而呕心沥血,他救灾救难,当年幸存百姓,又有几人不曾受过他恩惠? 我父一生行事,不说高如青天,却也无愧于顶天立地四字! 他一心为民,可这天地众生又是如何回报于他? 百姓无知,易被欺弄,我不怪百姓。 可我却想要去那天阙之上,玉京之中,寻到皇帝问一问,为何不杀奸相,要杀功臣? 我也要为天南道众多百姓问一问,这元沧江的河堤,究竟为何每常崩溃? 治河之难,当真就难到了如此地步? 比皇帝在玉京天都的皇宫中,锦衣玉食、高坐庙堂、大修行宫、横征暴敛,要难吗? 比各路贪官横行,高高在上的权贵们,收拢田地,欺压百姓,妻妾成群,金玉满堂,要难吗? 数十上百年来,天南道何曾没有过丰收年? 可是纵使丰收,又有几个种地的庄稼人是能够吃饱的? 君不闻,百姓中也常有人传唱《悯农》诗。 我听说那诗乃是我天南道某位天骄少年所作,诗中称: 春种一粒粟,秋收万颗子。 四海无闲田,农夫犹饿死。” 女声一壁控诉,一壁低柔。 她的声音在风雨中几乎穿透了红尘的所有隔膜,叫方圆数百里、甚至上千里,所有有情生灵都将她的语句听在耳中。 她饱含深情地念诗,念罢又道: “四海无闲田,农夫犹饿死啊……如此世道,枉称繁荣。 我今也不欲戕害百姓,只求心中有苦之人,随我一道向玉京天都而去。 助我一臂之力,使我儿今日化龙成功! 此龙若生,又非是我一人之龙,而是天南道千千万万百姓,众生之龙。 我等一同跃过龙门,去向玉京。 去问皇帝,问天地! 众位乡亲,可愿与我一起啊?” 她凄声哀婉,又铿锵有力。 终于打动了无数生灵的内心。 有人忍不住说:“是该如此,我愿随你去……” 声音未落,那应声之人却已是大口一张,忽然便口吐鲜血。 那血液狂涌而出,只是刹那,吐血之人便硬生生将自己的全身血液都给吐光。 至此,活人身死,肉身干枯。 而那死去之人的魂魄却从干枯的肉身头顶升起,神情迷离、又目光坚定,纵然化作了死灵,竟仍然向着元沧江、向着那江中怪鱼所在的方向飞去! 怪鱼声声啸叫,越升越高。 在它修长的身躯两侧,则有越来越多的血液聚集成团,似乳燕投林般向它狂扑而来。 同时还有无数冤魂,拥挤着、聚集着,堆迭在它身侧。 有些已经融入了它的身体里,使它的身躯越发壮大。 还有一些则仍然聚集在它身外,却又是争先恐后地在向着它的躯体奋勇扑击。 百姓中,不论是“自愿身死”的,还是因为争端而丧命的,凡是在风雨中,不论以何种方式身死,最后总要身魂俱动。 血液飞向怪鱼,灵魂亦是如此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