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七月初二。 这一日注定要被载入史册。 元沧江决堤那一刻,无数人见证了平阳城的防守究竟是如何脆弱。 堂堂天南道布政使司驻地,在大河决堤时,城防阵法竟然一击即溃。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,伴随而来的还有汹涌浩荡的江水冲击。 急讯被一封又一封地发出去,可是身为天南道左布政使的姚星,他居然在闭死关! 而主管军事的右布政使郭有定,则在前一日离开了平阳城。 据说是因为听闻天南道与蓬莱道交界的灵璧沼泽中,出了一头邪道大妖。 此妖恶性凶悍,喜食人心,已经祸害了方圆四百里生灵,郭有定这才特意带兵前去绞杀。 虽说,杀妖本不该是郭有定的职责。 杀妖,原该是镇狱司的事情! 可是谁叫镇狱司中没有顶级的高手,杀不得那头大妖,求到了郭有定头上呢? 如此一来,郭有定出手,便似乎也说得过去了。 可是姚星闭关,郭有定带兵离城,去了千里之外杀妖,镇狱司中高手也尽数随行出动。 以至于一时之间,这偌大平阳城竟是防守空虚,成了个表面繁华的空架子。 大水来时,多数百姓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。 只听闻水声轰鸣,旷远的天空中似乎传出了蛮荒猛兽般的嘶叫。 紧接着,就是哗啦啦的大雨。 再然后便只见到天地间白茫茫一片,密集狂乱的雨声中,有巨浪冲溃了河堤,冲开了城门,冲入了大街小巷。 街上许多行人反应不及,一下子就被水浪与风雨冲击得摔倒在地上。 有人哭喊:“救命!救命啊!” 也有人慌忙爬起来向旁边房屋跑去。 风雨中,只听到声声哭叫:“快,堵门,堵门!” “不行,堵不住啊,天爷!为何这一次元沧江决堤竟来得如此迅猛?大雨才下,这水就冲过来了……” “莫要废话了,快,咱们上屋顶去!” “不,不行,我屋子里的东西怎么办?我的粮食,我的银钱,我辛苦积攒的家当啊……” “救命,救命!呜呜呜……” 声声哭喊,种种乱象。 可这些还不止,暴雨与大水都来得突然,其中眼见大雨来临,仓皇躲避的百姓不少,可同时还有一些人,却又是截然不同的应对态度。 沧江码头边,数十上百名力夫原本正在工头的监管下搬运货物。 那工头名叫张六麻子,生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,却好运有个姐姐入了灵武帮某个香主的眼,给那香主当了第三房小妾。 张六麻子从此水涨船高,跟着自己的香主“姐夫”吃香喝辣,还混上了码头边的小管事职位。 他做了管事以后,又将小人得志演绎得淋漓尽致。 欺上瞒下,作威作福,将手底下几十个力夫管得服服帖帖。 今日一早他打着哈欠从丽春楼出来,上了码头也不做其它,抡起鞭子便瞅准一个苦力少年往死里抽。 那少年原本老老实实搬货,岂料货物才刚抗上肩头,鞭子就劈头盖脸地抽了过来。 张六麻子随意寻了个借口: “混账东西,一早上做事不麻利,还愣着做什么?赶紧搬起东西走啊,贱皮子,欠抽的玩意儿!” 啪!啪啪啪! 皮鞭摔得空气都仿佛是在炸响。 张六麻子一身酒气,挥舞皮鞭,纵声大笑。 原本,这只是他日常的一天。 被他抽打过的力夫们,也几乎没有反抗的。 纵是有人偶尔不服,可不需要张六麻子亲自出手应对,那力夫群中却自然就会有甘愿捧他臭脚的贱役冒出头来,主动将不服的人打服。 那些贱民争着抢着,只为在他面前露头。 讨好了他,便可以少挨几鞭子,少被盘剥些银钱,更甚至,偶尔还能得到一两个赏钱。 张六麻子心知肚明得很,他们没有勇气推翻自己。 因为,当年他姐姐还不曾嫁给姐夫时,他张六麻子本人,也做过力夫,他就是这样干的啊…… 张六麻子放声大笑,皮鞭一下下抽去。 他的眼睛逐渐猩红,却没有注意到,正被他抽打的那个苦力少年,他的眼睛更加猩红。 张六麻子也同样没有注意到,不远处的元沧江江面上,隐隐约约,开始有薄纱一般的灰黑色雾气升腾。 直到某一刻,大雨倾盆而下。 江边巨浪翻涌,江水中则倏然探出一颗巨大的头颅,一段如龙般的长躯。 “啊!”张六麻子惊恐大叫。 暴雨如同乱珠拍打,迷乱了人的视线。 第(1/3)页